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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标志性风格”,SAP一直将其定义为“使艺术家与众不同的风格”。艺术家创作过程和方法的结合,来源于自己的个性,并由此生发出了属于他们独一无二的“标志性风格”。


正如沃尔夫林描述艺术家的“艺术意志”那样说的:“艺术作品是人类根据特定历史的,社会的条件,同世界抗衡的根本态度——艺术意志——而创造出来的,而各种艺术意志因时代、民族及其他条件的不同,不是一律的、一成不变的。”不同时代、语境、社会环境下,每个艺术家都是相对独立地进行艺术创作。但重要的,并非是两个艺术家之间的区别,而是这个艺术家们如何以不同的方式创造了相同的东西(即艺术)。


什么是好的艺术品?所谓“标志性风格”又如何去理解?本期采访雕塑艺术家,即SAP艺术大奖的评委向京,谈谈她眼中的“标志性风格”。



Q:在您的理解中“Signature style(标志性风格)”指的是什么?


向京:风格说起源于法国布封的《风格论》,著名观点就是“风格即人”。我对风格的理解也基本在这个框架之下的。好的艺术看到人,看到人的问题,看到作品的表皮有人的内核;看到对问题的敏锐追问,看到作者个人语言与目光的独特性,甚至看到感情。这也是我判断一个艺术家一件作品好坏的标准。


风格不是形式感,对艺术来说,不是构建个易于辨识的符号化的图式就叫风格,我的标准是作品里能看到内在的人,他一致性的思考路径、语言探索、甚至是独特人格。所谓“作者”的概念,不仅仅从一件作品判断,最好能看到系列的作品呈现,才能相对完整了解一个艺术家。


现代主义以来,作者的主体性越来越重要,我想“风格”概念的建立,除了在欧洲人本主义的肥沃土壤上,也是一种现代性的后果,对于主体性的强烈意识。



Q:您认为一个艺术家的“标志性”风格有什么价值?


向京:不知为什么特别不喜欢“标志性”这个词汇,比较反对为了所谓的“标志性风格”去工作的做法,很容易陷入对符号、图式的狭隘理解,尤其在今天中国的文化,里面潜伏的危险,是陷入成功学的思维逻辑,这样的例子也比比皆是。


在贡布里希著名的“没有所谓的艺术,只有艺术家”这样的定义里,可以看到对于作者——人的存在的深沉凝视。当杜尚把小便池放到美术馆的展台上,这句话又被赋予了绝对意义,而杜尚也是一位没有“标志性”图式,每一件作品都是自我颠覆,但在艺术史上无疑独一无二的艺术家,他的标志性风格,正是他的头脑。


我们应该在这样的基础上理解“风格”,也在这样的例子里理解标志性风格的价值——它显然是具备艺术史意义的。尽管创作者绝不会“为了”艺术史而工作,但好的艺术,会对艺术史的序列生发质疑,具有推进价值,至少,好的艺术,应该不断在思考艺术何为,艺术的可能性,无论你用怎样的介质,结构怎样的语言,聚焦怎样的问题,它从人出发,从时代出发,但不仅仅是对创作者个人有意义,我常爱说,作品只有可被分享可共情的部分有效,对关于人的共同问题的部分有效,它终会被归入到历史的上下文中,这也不是创作者所能左右的。




 ABOUT ARTIST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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向京


1968年

生于北京

1995年

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

1999-2007年

任上海师范大学美术学院雕塑工作室教师

现工作、生活于北京



与其说向京是个“女性主义”艺术家,不如说她是个带有女性视角和女性意识的艺术家,但这都不是重点,她作品里透露出的不安感,是对于现代性下人性的迷雾和对于生存本身的不断确认——“内在性”是她所企图挖掘的生存真相。问题先行是向京的工作方法,但她在业已被边缘化的写实雕塑语言里,在个人化塑造、雕塑著色、玻璃钢材料的使用这些语言建构上,都做出非常独特而影响深远的当代性实验,开创出一种“外在看来是具象的现实主义,实则深度探讨人性内在的精神价值”的作品面貌,在当代艺术景观里构成一种独树一帜的风格。在谈及“当代性与传统媒介”、“女性身份与普遍人性”、“观看与被看”、“内在欲望”等学术命题时,向京及其创作是个不可回避的个案。


在“镜像”(1999-2002)“保持沉默”(2003-2005)“全裸”(2006-2008)以及“这个世界会好吗?”(2009-2011),“S”(2012-2016)这五个阶段性的个展系列里,向京一直在身份、心理情境、身体这些线索上进行思考。一些重要的个人作品包括《砰!》(2002)、《你的身体》(2005)、《敞开者》(2006)和《一百个人演奏你?还是一个人?》(2007)《凡人——无限柱》(2011)、《异境——这个世界会好吗?》(2011)、《异境——白银时代》(2011)、《一江春水向东流》(2014-2016)、《行嗔》(2013-2016)、《S》(2013-2016)等。


前期通过艺术家的几个不同创作阶段“处女系列”、“身体系列”(属于“保持沉默”阶段)等来宣告了其艺术语言的日臻成熟,包括对雕塑语言的实验,以及在创作、布展时用空间和镜像等多重语言来映射。最终艺术家在女性本体之外探讨超越“性别”,并用身体作为对于存在本质、对于个体和世界关系的命题的探讨。在“这个世界会好吗?”(2009-2011)阶段创作中,向京开始拆除长时间建构起来的主体性视角,尝试用杂技和动物两个系列隐喻人性“处境”的话题(杂技系列代隐喻人的社会和外化属性,而动物系列隐喻人的自然和内在属性),延续了她对“内在性”问题的追索。在最新的“S”系列(2012-2016)中,向京引出了“复杂的欲望”、“权力机制下的关系”、抑郁症、记忆的反观与重组等命题;同时,在文学化结构中找到语言的营养,通过具象的自戕,从叙述性走向蕴含了对于现代性下的人性危机的隐喻,在具象雕塑的窄路上又迈进了一步。